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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放在“奇幻”版的，因为回想起来多少也有一点奇怪；也想放在“怀旧”版，因为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但还是想送给翼宫小殿下——因为是和马来西亚有关的一次经历，所以就发在这里吧。
马来西亚有一个娱乐城叫做云顶，就在首都吉隆坡附近，从新加坡向北，沿马六甲海峡进入马来西亚，顺着一条高速公路一直走就到了。这是将一座山头平平削去，然后在山顶平地上建起的娱乐城，主要是赌博，也有旅馆、饭店、儿童游乐等等设施，就好像美国的拉斯维加斯，里面所有设施一应俱全。2002年，我和两个新加坡朋友、一个中国朋友一起去过那个地方。
娱乐城占地很大，设施齐全。里面的旅馆、餐厅都非常便宜，因为让娱乐城赚钱的地方主要是赌场。这是我首次见识赌场。它只不过是娱乐城的一个组成部分，却是五光十色的各种娱乐设施的心脏。穿过许多道门，那些建筑套建筑的中央，埋藏着一间非常深邃的宽阔大厅，这便是赌场。整个大厅的光线幽暗，地下铺的是很厚的地毯，走上去像猫一样的没有声音。地毯的甬路四通八达，所有的犄角旮旯都设有角子机，只要你投币就可以玩，每台角子机里装载的游戏都有所不同。大厅中摆设着许许多多张赌台，深色的、木质的，中间镶着绿色丝绒的台面，赌台周围都是或多或少的赌客。这里的人都不说话，看不懂他们是怎么赌的，赌场的发牌员也很少说话，只用简短的句子、娴熟的手法指挥着所有的人。有轮盘赌，有二十一点，所有的人都在沉默地下注。某一张台子周围围了很多人，说不定那是一笔大注，所以吸引了大家围观。有顷，响起一阵有节制的掌声，也许赌客是赢家吧，然后那些围观的客人便沉默地散去。这种神秘而沉闷的气氛，令我们感到压抑。
用一些钱换了赌场内用的铜币。不记得到底换了多少钱了，是用马币还是新币换的也记不清了，也就合人民币二三百块的样子，赌场的换币处是用秤来称一罐罐的铜板的——去玩了一会儿角子机。各处的角子机都是嗒嗒嗒响着，铜币哗啦哗啦进去出来，玩角子机也可以玩得全神贯注。我是新手，对此原没有什么兴趣，但既然来了，也就入境随俗玩了一会儿。——最后算下来，好像是不赢不输吧——后来我们说，空气太压抑了，到外面去转转走走吧。
当时我带着一个崭新的相机，我们去的第一天，我第一次装胶卷使用。那是一部傻瓜尼康，去马来西亚之前刚刚在新加坡买的，是用新币在绝对正牌的专卖店里买的，打了折扣以后，约合人民币不到三千元。其实当时数码相机已经在流行了，但我还是比较怀旧的，所以仍旧买的是使用胶片的相机。
云顶的周围都是热带的植物环绕，山很陡，还到处是高崖深壑。这里时常飘着云雾，有时候云雾就绕在人身边飞舞，时不时地还飘下几个雨点。这么热的国家，云顶上却可以穿着毛衣，所以这里也是人们寻找清凉的地方。我们围着山头走了一圈，看到有两座小庙，当时我们并没有在意，就走进去了。并不是正规的庙宇，只是一排房子中间有两间，里面摆设成庙堂的模样。里面有牌位，有香炉，炉里还焚着香。也忘了那牌位是什么，大概是什么仙之类的，肯定不是佛教的。我们看了看就出来了。
我们又继续走走看看，一边以远山和云层为背景照相。在娱乐城的大门外边就有一条山沟，山沟很深，沟底密密地生长着植物，从沟边看下去，看到的只是棕榈树的树顶。为了怕人失足落下去，所以在沟边拦着铁栏杆。沟上搭着一座吊桥，吊桥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人走上去过了，我们所在的地方本来可以走到桥上去的，但是铁栏杆上了锁，那铁锁也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开过了，锈迹斑斑的。
我们在沟边看了一会儿，同伴沿着沟沿往前面走了，我则在那里又停留了一会儿。总觉得在热闹的娱乐城之外，在阒无人迹的山沟那边，很清凉，很幽静，甚至带点阴森。那吊桥是在热带南国很常见的吊桥，虽然铺的木板好像都有些腐朽了，但是景色很美，美得有点凄凉，好像是别一个世界似的。
我真的很喜欢那边的景色，但是无法走过去。所以我就举起相机，对着吊桥的两边桥头和桥中间，分别拍了几张风景照，想，日后看到照片，我就可以回想起这个地方了。
同伴走在前面几十米远，我不多一会儿就赶上了他们。大家还是高高兴兴地一边走一边拍照。当我拿起相机想再度拍照的时候，不料只听机子里边“嗒”的一声轻响，胶卷就此不再动弹。我记得很清楚，胶卷当时只拍到第32张，理应还有几张可用，一般我们在国内的胶卷都能拍到37张，这一卷在新加坡买的胶卷，最少也可以拍到第36张。这是只崭新的相机，我不相信会就此坏掉。大概是电池没电了？但是电池就算没电，事先也应该有所显示，不能毫无朕兆地，一下子就把电全部用光了啊！
我暂时放下自己的相机，用朋友的相机为大家拍完了照。走回娱乐城的院子里，我们坐在长椅上休息的时候，我又检查了自己的相机。换一个新电池；改用手动倒卷；再试着按一按快门。但是，无论怎么弄，它就是不动弹。无论如何，它就是不肯向前也不肯向后，反正就是不动了。
本来云顶上也有照相馆，但是我有点不放心，因为相机是刚刚买的，我觉得到原来买相机的那家去让他们看看比较好，如果坏了，就应当让他们退换。我怕在别处弄了之后，原来的商家就不肯负责了。所以，在马来西亚其余的时间内，我没有再用自己的新相机照过相，只是用同伴的，胡乱拍了几张就回新加坡了。
回到新加坡，朋友陪我到了原先那家商店。先是商店的人用手动倒卷，后来又换了一个他们的电池，也是左试右试，相机还是不动。商店的人说，他们认为里边应该不至于有问题，但是要检查相机，还是要先取出胶卷。商店里没有黑箱，为了保存已经差不多拍完的胶片，他们请我们到照相馆去，在黑箱里打开取卷。于是我们去旁边一家和商家有联系的照相馆，店员在黑箱里打开后盖，试着向回卷胶片，卷了好半天，但是说，拉不动。又重复了一遍所有应当试做的方法，相机仍然不动。换了一家照相馆，仍然是如此。这样，在这间三四层楼的地铁站里，上上下下跑了许多家店，最后，我已经不再想什么谁负责任的问题，不管是谁，只要他有办法就好，不管怎样，只是希望它动一动就好。可是大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相机仍然——我自岿然不动。
最后，实在拿它没有办法了，我们又回到原先买相机的商店。店员仍旧很热情，最后说：还是只能把胶卷取出来才能看相机究竟有没有问题，实在不行的话，这一卷胶片浪费了，行不行？我已经精疲力竭，无法再跟这个相机置气，我只好说，浪费就浪费了吧。
说也气人，店员嗒的一声打开后盖，轻轻松松就把胶片拉了出来。长长的胶片——我们马来西亚之行的大部分好照片就这样变成了一条厚厚的没用的胶带。店员再装上电池，揿几下快门，所有的机件都运转得轻快流利，无任何阻滞。店员再将相机打开盖上的细看了一会儿，说：没有问题，问题应该是在胶片盒上。店员问胶卷在何处买的，我说，在住处附近的COLD-STORAGE超市买的。在新加坡，COLD-STORAGE超市是比较大型的连锁超市，而且我的住处算是高尚住宅区，应该不会骗人的。但店员说，超市的胶卷恐怕靠不住，最好还是到专卖店来买。我说，为什么胶片一直卷不回来呢？店员说，可能是胶片出来时拉过了头，所以才卷不回来。我说，但是 36 张一卷的胶卷，我只拍到第 32 张啊，还没拍到底，怎可能拉过了头呢？店员只是摇摇头，不再回答。
陪同我的新加坡朋友面面相觑，不说话。后来，也有朋友闪烁其辞地同我说：新、马地处南洋，阴气重。以后，还有几个可能是听说到这件事的朋友要我亲口讲那次的经历给他们听，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这些事，不由你不信！还有位声称他信奉儒家，不信鬼神的朋友，对我说：“我的岳母是香港人，我带小孩子回香港的时候，岳母让我们带孩子去拜黄大仙祠，我不相信，不肯去拜。从那天后，我们住在香港的时间里，小孩子每天晚上哭闹。”他们并不明说，也没有劝我相信什么，但是他们要告诉我的意思是什么，很明显。
我回到北京已经好些时候了，相机一直在用，什么毛病也没有。我不信教不信鬼神，自从长大以后也从未碰到无法解释的事情，可是这一次的事，当真有点邪门。
虽然那个地方，我没有拍下来也无法向大家展示，可它给我的印象至今还十分清晰，简直好像闭上眼就能看到一样。
再加几句：我们从马来西亚回新加坡的时候，路上的大巴旅游车里一直在放一个很魔幻的电影——《双瞳》，看得人有点毛骨悚然。而且走到一半，车还坏在了路上。当时是雨夜，高速路上冷冷清清，一车人坐在黑暗中几乎无人说话，等待着旅行社的其他车子来救援……后来在蒙蒙的雨中，后面又开来一辆大车，有旅行社的人撑着雨伞把我们一个个接到新开来的车上，这才冲破雨夜向新加坡开去。直到车子开回新加坡，最终回到我们住的街上，看到灯光，听到人声，才觉得恍若回到人间。后来我们还去过马来西亚的海岸，吃过海鲜，但是这一次的印象，真的很特别，那种感觉，永远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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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3 16:3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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